2013年7月22日 星期一

只愛江山 不愛大陸小三

有讀者上網留言,問我:「身為一個長期在大陸採訪的旅遊記者,你是如何熬過來的?」這句話的含意,很籠統也很含糊,我可以把它無限上綱,也可以一句話就說完了,不過為了要讓讀者多瞭解跑大陸線旅遊記者的酸甜苦辣,也希望你下次在大陸碰到我時,不要再口出:「你的工作真好,公司出錢讓你出來玩,還付你薪水。」

你知道我這份記者工作得來多輕而易舉嗎?1999年農曆年前,我的主管跟我說:「你有沒有興趣改調去跑旅遊啊?」我愣了一下,來不及答腔,長官接著說:「大陸旅遊現在很旺,我們不能不為中時的讀者提供資訊服務ㄚ,同時,樹立我們的專業形象和領導品牌也很重要啊!」長官話一出口,我頓時覺得茲事體大,壓力隨即湧上心頭。

瞄了長官一眼,問道:「那先前的同事為何不跑了咧?」長官悠悠地帶點哀怨的語氣說:「有的嫌大陸髒、亂、臭、落後,有的說要應酬喝酒,受不了。」於是這份現在大家都羨慕得不得了的工作,就這麼簡單地落在我的頭上了。

採訪大陸  戒酒破功

第一次出差到河南,參加海峽兩岸旅行業聯誼會,第一天晚上就把我為了健康養生,戒了八年酒的苦心就此戕害殆盡,當時深深覺得有點被強暴「失身」的感覺,當晚實在礙於身為賓客身份的不想失禮而破功,從此以後卻因為那一次的「下海」,就此無法再予從良。

當年喝酒真的是件苦差事,大陸喝酒的人和台灣一個樣,知道你是「貴」客,怎會讓你輕鬆愉快喝點小酒就了呢?哪次不是準備了一托拉庫的戰將,輪番上陣,你不掛絕對走不出大門,聽過「河西酒廊」沒,那是台灣旅行業者到絲路考察,在河西走廊時被灌得吐得滿地都是,才改的名。

勤跑大陸  長官質疑養二奶


還好,拜這幾年大陸人有錢了之賜,命總算值錢了,所以有些人喝酒已不這麼拼命,而且還會正經八百地勸你:「喝酒高興就好,要順著時代潮流,不要強行灌酒,學著文明一點,隨意就好。」總算苦盡甘來,不過,可以從此就不用喝酒嗎?哼!做夢,那是不可能的事!所以這種痛苦的事,只要我還在線上,它還是會一直重複上演。

常聽人說:「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的官小,不到上海不知道自己的錢少,不到海南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。」其實,這幾年下來,常到大陸旅遊的遊客一定知道,不需要到海南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差,而我呢?當了旅遊記者之後,才知道中國這麼大,大到跑了這麼多年還跑不完,大到為了工作,我必須馬不停蹄地常往大陸出差,因為不抓緊時間的話,台灣遊客的腳步將永遠走在我的前頭。

而為了服務讀者,給他們正確的資訊和考察後良心的建議,多年來我一直密集地往西藏和新疆跑,勤到我的主管開始懷疑我在這兩個地方是不是養了二奶?唉!長官啊長官,你給我的薪水夠我養二奶嗎?我都快養不起一家老小了!


中國這麼大  跑到屁股開花

跑了西藏和新疆之後,我才真正體會「中國那麼大」並不是一個形容詞,也不誇大,尤其是新疆。

第一次到新疆天山以北、統稱的「北疆」,對於每天都要到下午兩、三點才能吃午餐,晚上到八、九點才能吃到晚餐,還有晚上十一點左右才有可能進到飯店,深覺詫異和不可思議,本來還懷疑旅行社行程安排得不好,而滿口怨言,等到第二次到北疆還是如此,我終於瞭解就這是遊北疆的「常態」,因為每天要拉四、五百公里的路,甚至會跑上七百公里,而且絕大部分不是高速公路,有時則是一整天連綿彎曲的山路,你就知道要準時吃飯,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啦。

除了每天長途跋涉和翻山越嶺之外,顛簸的路面晃得較容易暈車的人都快吐出來了,這點對我來講還好,但騎馬就會要我的命,我在川藏公路上的稻城亞丁騎了半天的馬,結果隔天乘吉普車時,屁股疼得坐立難安;我在北疆騎馬過沼澤區前往天鵝湖自然保護區,天殺的哈薩克人為了回頭接客人,把導遊交代的:「馬慢慢騎,不要趕路。」當成耳邊風,一路策馬狂奔,馬鞍才一顛一顛地撞了我屁股不到三十分鐘,我足足破皮結痂痛了一個禮拜,你說,到大陸採訪好玩嗎?


為了拍照  履險家常便飯

而為了拍攝較佳的角度和畫面,我常常履驚涉險,爬上晃動的磚頭、孤懸的枝頭和斷崖前圓滑的石頭,我並沒有誇大其詞,也沒有危言聳聽,如,拍黃山飛來石時,為了多納入多一點的雲海,不惜爬上深淵上的石塊;為了拍廣西通靈峽谷的瀑布,奮身涉水攀爬至溶洞頂端,差點滑倒墜入深潭----。

同時為了親身體會景區的動線、景觀和設施等,遊客可以累了就掉頭返回,我們一竿子的旅遊記者縱然爬山爬得氣喘吁吁、走路走得腿都要斷掉,但是絕大部分的記者都很敬業,一定拖著疲累的身子走完全程,為自己的讀者做最詳盡的報導。

這種驅使我不屈不撓、奮勇向前的原動力,究竟是什麼?我每次回答朋友的疑問時,都會說:「台灣的景致娟秀細緻,與中國的大山大水、開闊的視野迥然不同,常到大陸採訪,可以讓我的心胸更顯大氣。」朋友都睇斜著眼睛,嘴角帶著邪氣的笑容望著我,一副「說得這麼好聽」的表情。

一張好照片  辛苦化塵泥

如果我回說:「我可以比一般遊客走更深入的景區,拍到遊客拍不到的畫面,我可以規劃採訪旅行社不排的景點,如中國唯一的楓葉自然保護區的米亞羅;如須經保護區工作人員誘趕才可能拍到的野生滇金絲猴;如必須有熟人帶才找得到的世外桃源般的慄僳族村寨,或者是深藏在九寨溝海子群中,拍起來如鱷魚般的枯枝等---」換來的也是一副懷疑的眼神。


有次,在雲南中甸出差,寫完稿子後上MSN接收新資訊,剛好對我存有疑心的朋友上線,我獻寶似地傳去一張當天得意的雪景作品,他看後讚不絕口,頻頻詢問:「真的是你今天拍的大陸照片?」我回答:「是的,這是我喜歡跑大陸的原因,我以前跟你講的都是真的。」因這張照片,這朋友終於不再懷疑我囉!


我如何熬過長期到大陸跑旅遊的日子?迷人的山水、一張好照片,足矣!真的,請相信我,真的!

2013年7月18日 星期四

主廚與老闆的戰爭

夾起魚肉的同時順勢帶了片檸檬,小辣微酸的口感讓魚肉顯得清爽鮮甜,主廚黃萬寶說:「泰式料理中不管是檸檬魚,還是咖哩蝦,或是綜合蝦、花枝、軟絲的海鮮風味盤,食材都是新鮮的,辣度也全是多層次的。」那如果要不辣的呢?「那就可以加上蘋果泥,或是柳丁、柳橙,都有稀釋中和掉辣味的作用,而且還會增添香氣。」看來如果所有的桌次同時點檸檬魚,但所要求的辣度全都不同,那廚房還真有得忙哩!
 
同樣的原則也用在新疆羊肉風味上,黃萬寶賣個關子,送上來「孜然羊小排」先嘗再說;還沒入口之前,竟然沒有聞到孜然那濃烈的香味,狐疑間一口咬下,羊肉的羶味無影無蹤,卻多了點麻和辣縈繞迴旋在口腔裡,口感相當奇特、順口,與在新疆、內蒙吃烤羊肉串的滋味截然不同,黃萬寶說:「這就是我們團隊用心的地方,來自澳洲的羊,肉質本身就很鮮嫩,再以青色花椒的麻、孜然的香和燈籠椒的辣,混合打成粉末連續浸泡醃製24小時以上而成。」難怪一點羊羶味都沒。

黃萬寶是擅長港式廣東菜、執著於傳統和專業的主廚,碰上一位開咖啡店起家、希望滿足各年齡層客人口味的女老闆,兩人從一開始的摩擦、激盪、磨和到合作無間,開創出「鳥以花香」餐廳今日融合泰式、中式、港式創意料理的風格,讓餐廳成為三代同堂可以各取所需,一起享用美食的綜合性餐廳。


多層次料理  滿足老中青

黃萬寶妥協了老闆的堅持,於是找來年紀相彷彿,同樣是30出頭的廚師,一個精於泰式料理,一個專攻新疆羊肉風味,而且都不怕挑戰,勇於求新求變,隨時都在接受客人客製化要求的一個生命共同體團隊,比如說年輕人酷愛的泰式酸辣料理,每道菜都研發出從極辣到小辣的不同層次級別,而且分寸還得拿捏得相當準確,以求讓客人滿意到會一來再來,甚至呼朋引伴,進而發展到家庭聚餐、同學會或企業團體聚會。

老闆陳頤葶說:「我們的店位居巷弄,而且不是在人來人往的東區,因此沒有過路客,只能以最新鮮的食材,最健康的烹調方式和積極提升廚師的手藝,再靠懷著試吃心態進店消費的客人口耳相傳,不斷累積回籠客,才有今天假日7桌約80人全滿用餐的小局面,可以說得來不易。」

口味客製化  服務細緻化

陳老闆強調,現在的人重視健康養生,所以料理絕對不摻味精調味,而是擷取東南亞單純利用各種香草提味的手法烹調;同時海鮮類的魚一定採用大海野生,不用養殖、也不用冰凍過的魚,因此,泰式檸檬魚是有限量的,賣完就沒了。

黃萬寶再推薦兩道菜,以紅麴米加上草果、八角、香葉、肉桂等多種藥材和排骨滷製2.5小時以上的「無錫排骨」,將這道偏甜、油膩的江浙菜改良成去蕪存菁,排骨達入口即化、不黏牙的水準;另一道是以綠豆粉做成皮,再裹上魚肉和將蝦肉打成泥的蝦醬蒸煮而成的「香蔥琉璃魚身捲」,嚼起來外皮軟Q,內餡的魚蝦相當鮮甜可口。

以咖啡店起家的陳頤葶,不能忘懷咖啡的香醇,所以「鳥以花香」也賣下午茶和商業午餐,企圖心旺盛的她正在研發年菜,走的也是「客製化」的模式,看來為了服務老顧客,她真是不怕麻煩。


●鳥以花香/台北市延吉街23331樓/02-23250990/全年無休。

2013年7月2日 星期二

山西秧歌式樣多 大同地秧歌驚悚

秧歌是大陸(主要在北方地區)廣泛流傳的一種極具群眾性和代表性的民間舞蹈類別,不同地區有不同稱謂和風格樣式。秧歌起源於插秧耕田的勞動生活,它又和古代祭祀祈求豐收、祈福避災時的舞蹈及所吟唱的頌歌有關,並在發展過程和歲月軌跡中不斷吸納農歌、民歌、民間武術、雜技以及戲曲技藝,由於大陸幅原廣大,形成具各地域風情、特色的秧歌形式,直至清代時秧歌已在大陸各地廣泛流傳。


秧歌一般以舞隊為主要形態,人數少則十餘人,多時達上百人,既有集體舞,也有雙人舞、三人舞等多種表演形式,根據角色的需要手持相應的手絹、傘、棒、鼓等道具,在鑼鼓、嗩呐等吹打樂器的伴奏下盡情舞蹈;各地秧歌的舞法、動作和風格各不相同,有的威武雄渾,有的柔美俏麗,千姿百態。其中就以裝扮怪異、有點驚世駭俗的大同市地秧歌最讓我驚艷和驚悚。

大同地秧歌  如群魔亂舞

走進大同市南郊區口泉鄉張留庄村的戲臺廣場,一群穿著奇裝異服、臉上化著誇張的五顏六色臉譜的村民,在震天撼地的鑼鼓聲中扭動、穿梭、跳躍,那種吊眉、白臉、黑眼眶、大腮紅的弔詭裝扮,猛然一看,會有宛如進入鬼魅世界,突然遭受驚嚇,打從心裡頭升起一陣陣毛骨悚然的感覺。

他們的動作不像一般農村扭秧歌般的歡樂、喜悅,而是有點類似台灣宋江陣或八家將那種陣頭的宗教氛圍,但是他們的扭動、轉跳又不像台灣陣頭在捉妖降魔般的威風霸氣和莊嚴,反而更像是白天見到黑白無常的恐怖,整體感覺充滿詭異,這是流行於大同市南郊區的「地秧歌」給我的初步印象。


倒眉吊睛  弔詭瘋癲

但在聽了地秧歌可能的緣起後,對它有了另一層的體會,也興起一股時代悲歌的感觸。相傳「地秧歌」起源於清初,描述一位忠臣遭人陷害,招致朝廷大兵追殺,一家人化妝成唱戲的打扮,裝成瘋瘋癲癲的樣子躲過了一劫,由此衍生成為今日大同「地秧歌」的樣貌;我對大同地秧歌的詭譎打扮終於釋懷。

張留庄村的「地秧歌」人物有老、中、青,包括生、旦、丑角色,全隊約有17人,以鑼、鼓、釵、棒等為道具,隨著鑼鼓聲行進、舞動,同時以拿著佛塵人物的指揮變換隊形,最後還可以排成「字形」,或許與地秧歌的緣起故事有關,隊伍最常排的是「天下太平」4個字,由於討喜又富有地方戲劇色彩,在當地相當受歡迎。



不管是呂梁市的傘頭秧歌或大同市的地秧歌,在觀賞之餘和實地瞭解後,不僅對秧歌有了正確的認識,同時也導正「扭秧歌是亂無章法,只是純粹抒發心情和一種慶祝的活動」的錯誤觀念,此時也才知,嘉年華般的扭秧歌,其中竟蘊含著不少學問,而且在秧歌的世界裡,還有諸如韃子秧歌、鼓子秧歌、陝北秧歌、高蹺秧歌…等眾多秧歌等待我們去尋訪他們的魅力。